KyouAsakura

第一章 朦胧的影子


酒吧灯光摇曳，不太嘈杂的音乐回荡在这家不怎么大的酒吧里。

“我没想到自己真的能够离开那里，当我踏出了大门外的那一刻，我感觉自己像是从童话故事中得救的公主。”
我轻轻晃了晃手中的酒杯，蓝色的玛格丽特在灯光下泛起浅浅的波痕，它在灯光下闪烁着漂亮的光芒。我抬头看了一眼坐在我身边的人随口问道。
“你要再来一杯吗？”

“Martini。”
奈布轻声说道。

“奈布，大家都离开了吗？”
我与他轻轻碰杯，喝下了最后一口酒，随后将杯子放在了桌上，我忽然意识到自己或许问了个愚蠢的问题。

奈布只安静的看着面前酒杯中的酒，我歪着脑袋看着他，不由得笑了起来。
他倒是一如既往，那双干净清冷的蓝色眼睛还是那样美丽，和他比起来，连手中的酒色都逊色了太多。

“今天喝的算我的，我们很久没见过了。”
我和他告别后将围巾裹牢了些，推开门离开，迎面而来的冷风还是让我打了个冷颤。

似乎从那时候开始，我就再也不喜欢寒冷的地方，也不喜欢冬季的到来。
冬季天色暗的很快，在早些时候刚遇见奈布时天还亮着。

“玛尔塔。”
他追了出来，手里捧着一杯不知道从哪拿来的热咖啡递给了我。
“要一起回去坐会吗？”

“当然，如果你不嫌简陋的话。”
我对他笑了笑，或许是独自度过的那几年冬季实在是太寒冷，我突然希望能拥有一点温暖，像是手中的这杯热咖啡。

两人缓缓的行走在大街上，鞋底踏过雪堆发出沙沙的声响。
我呼出一口热气，它在夜色中化作了白雾，随之吹过的夜风吹散了它。我小心的捧着杯子，从中抿了一口咖啡，热烫的液体从嗓子之中向下滑下，顿时觉得整个人都熨帖了不少。

奈布安静的走在我的身边，过了一会他向我伸出了一只手，我愣了下，随后笑弯起了双眸，我伸出左手握住了他。他的手与我的冰冷不同，他的掌心干燥温暖，即便我看上去比他裹了更多衣服，却依旧没有这样的暖意。

“这个拐角就是了。”
我松开了手，从口袋中掏出了钥匙，寒风吹过，花园中较弱的花朵摇摇欲坠。

我上前开门，屋内比屋外温暖很多，我顺手将咖啡搁在了炉火上，然后点燃了下面的暖炉。鲜艳的火焰点燃了木炭，也为我带来了十足的暖意。

“你今天想要住下来吗？二楼有空的房间，如果你不介意的话。”
我缓了好一会，才感觉到被冻僵的大脑又开始运转。

“你不打算回到父母身边吗？”
奈布打量了一圈周围的环境这才抬头问我。

“当初他们以为我已经死了，所以生下了弟弟。虽然现在他长大了，我也毫无衰老的回到了他们身边，但我想还是不要再回去了。”
我起身从一旁的柜子里取出了搁置许久的香槟，奈布顺手拿了两个干净杯子替我倒酒，我接过了高脚酒杯，又懒洋洋的缩回了暖炉边。
“我知道他们深爱着我，但我不想要带着一身的戾气和杀意回到他们身边。如果要我每天都勉强的保持出一种积极向上的态度，我想我已经做不到了。母亲最后想出了这么一个折中的办法，他们买下了这座房子送我，每个月会带着弟弟来见我，我已经很满足了。”

“这样也不错。”
奈布的语气听不出是高兴还是惋惜，他平静的像是每夜都闪烁着光芒的星空，深邃又安静。

“你怎么会来这里？”
我喝尽了杯子之中的酒，看着他问道。

“艾米莉告诉我可能会在这里找到你。”
他的回答简洁明了，我半眯着眼靠在暖炉旁，或许是太温暖了让我犯困，又或者是酒劲上来了，我恍惚间竟然想不起来艾米莉的脸庞。

“你不担心屋外的花会被人采走吗？”
奈布忽然问了另外一个话题，我愣了下，轻笑了起来。

“没人能带走我这里的任何一朵玫瑰，它是有生命的，去留该由它自己决定。”
我说完后便闭上了眼睛，丝毫不在意奈布是否理解我这么一句话。

我将脸埋在了双膝之间，困意席卷而来，我的意识一点点在这样的暖意之中消失不见。
在睡着之前我轻声感叹了一句，久违的安心感让我放下了日夜不得安宁的提心吊胆。
“你回来了，真不错。”

他似乎轻轻的叹了口气，之后的我已经记不起来了。

第二天清早醒来时我在二楼房间，床边是叠的整整齐齐的外套和衣服。他的大衣放在了一边的椅子上，椅子离我不太近，但也没多远。
我换了身衣服，头发就随意的披在身后，或许是我自己的原因，当扎了一天的头发被放下来时我总会觉得头疼。每个人总有一些地方会很娇气，我想自己可能也是这样。
我下楼的时候奈布似乎有些意外，他正在厨房笨手笨脚的尝试做早饭，虽然动作是有些笨拙，却让我一时间有种雪花是否顺着打开的窗户飘到了眼中的错觉，眼眶有些热意。

“早安。”
奈布和我打招呼，顺便将盘子端来了我的面前，他有些不自然的别开了眼，似乎自己都有些嫌弃面前的早饭。
“我很久没进过厨房了，不知道味道如何。”

“早安。”
我坐下后尝了一口，除了品相有些难看以外，味道依旧是和他在庄园时一模一样。
加糖的荷包蛋，说起来也只有他一个人这么做过。

“你……”
“你……”
两个人同时开口，他眨了眨眼，睫毛顺着他的动作翩飞。

“你先说吧。”
我放下了手里的刀叉，坐正了身子看着他。

“你先说吧，我没什么重要的事要说。”
奈布拉开了椅子在我身旁坐下，他身上就套了一件黑色毛衣，身材修长，十分养眼。

“奈布，你准备走了吗？”
我其实不太愿意在大清早讨论离别的问题，虽然这不会伤感情，只是有些说不出口的矫情让我无法用语言表达对一个人的关心。

“恩，差不多了。”
奈布点了点头，我紧紧的盯着他的眼睛试图看出些什么，但他始终就是像那片深不可测的海洋一样平静。

“你准备去哪？”
我不甘心的又追问了句，我想听他多说些，再告诉我些关于他的事情，这几年里怎么过来的，以及关于其他人的一些消息。

奈布歪了歪头思考了一会，他似乎在认真思索着什么。

“抱歉，玛尔塔，我可能还不能告诉你。”
他摇了摇头，我习惯性的捋了捋鬓边的碎发掩饰掉心中的想法。

“那你，要不要不考虑留下来？”
我双手放在了膝盖上，望着他，两人之间安静的能听见时钟的走动声。
“我很久没见到你们了……我再也不会遇到那些相同经历的人，如果你能留下的话。”

我说出口的话有些奇怪，但我无暇顾及那些语病，只是看着那双宁静的蓝色眼眸，像是溺水者死死捏着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他看着我轻叹了口气，我突然安心了下来，我有种预感，他会留下来。

“当然。”
他这样说着。
“我会和过去一样，一直在你身边，只要这是你的意愿。”

他最后的那句话说的很快也含糊不清，我听的没那么清楚，但我知道他不会离开，哪怕只是现在。

“玛尔塔，你要不要试着去见见其他人？比如说，艾米丽？”
奈布从口袋中掏出了一张名片递给我，上面写着艾米丽·黛尔的名字和电话，以及她的住址。

“你愿意和我一起吗？”
我的问题让奈布迟疑了一会，他最后还是点了头，告诉我他愿意和我同行。

冬天的街道很冷清，每个人都紧闭着门，抗拒着屋外呼啸而来的冬季。
我与奈布缓缓的走在街上，呼出的每口热气都在眨眼间变成寒风，一人抱着一大袋子的日用品和食材，发丝眉眼间都沾染着白色的雪花。

“这是你想要的生活吗？”
奈布似乎有些想说的话，但他只问了这么一句。

“或许吧？生活就是如此。”
今天的采购令我十分开心，对于今后不是一个人的生活也多了一份期待，拉着奈布的手一路小跑着向房子跑去。

我匆匆的推开门，将一身的寒气甩在脑后，顾不得放东西就跑去了暖炉旁坐下。搓了搓手心，随后捂住了冻得通红的耳朵，奈布在一旁单手托着下巴看着我，那双蓝色的眸子含着清晰可见的笑意。
他起身时看到了日历的日期，表情似乎有些凝重，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，日历上写着七月一日。

“怎么了？”
我有些不解的看着他。

“玛尔塔，你是不是忘记换日历了。”
奈布回过神揉了揉我的头发，随后去取了干毛巾替我擦去发梢处细碎的雪花。

“或许吧？”
我有些不确定的回答道。

我似乎很久没看过日历了，时间在我心中早已经没有了具体的轮廓。日复一日重复着同样的日子，没有新的发展，也没有过去的影子。

“这样也很好。”
奈布看了几眼日历后开始仔细的替我擦干湿发，他不在提起日历的事情，倒是我盯着日历有些发愣。

时间过去了太久，我似乎忘记了很多东西，太多都模糊的像天上的星星，若隐若现。

但我始终没有忘记他，因为他总是最独特的那颗星。